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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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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明, 你要答應我,答應我不能分家。”

臨了之際,魏糧的嘴裏一直在呢喃著這句話,這幾年, 他跟魏明說的最多也就是這個了。

“我不會, 爹你放心。”

“好,好。”

這一年的冬至前, 魏糧走了, 魏楊在得知老父親病重的時候就快馬加鞭的往回家趕,可終究沒能趕得上最後一面, 劉氏這幾日更是無精打采的。

有孩子們操辦喪事,她也不用操心,但一起生活了快四十年的夫君就這麽走了,要說心裏不難受是不可能的,更別提,她本就身子不好。

“阿卉啊, 娘要是走了,告訴你大哥, 骨灰留一半就好,剩下一半拿到河裏去撒了。”

唐玥和雪娘忙著操辦喪事,日常也就阿卉和羅娘陪著劉氏居多。

“娘,您別這麽說, 你身子好著呢, 我告訴你阿秀生了,生了個兒子。”

“好, 好啊。”

宋卉看著頭發花白, 已經睜不開眼睛的劉氏, 心裏自是不好受,她的人生前二十幾年是沒有一點希望,直到嫁給了魏昂,劉氏對她跟對親閨女一樣,這麽多年,她早把劉氏當親娘孝敬了。

魏楊帶著家裏人回來,已經是半個月後了,劉氏看著莫琴懷裏的阿勇,努力睜開眼睛,看了個大概,她十分開心,難得的笑了。

三日後的一個夜裏,劉氏閉上了眼睛,在也沒醒來。

父母雙親接連離世,對魏家是個不小的打擊,所有人都閉門在家守孝,前半年從早到晚的跪在祠堂,孫子輩的都是這樣,按照規矩,他們其實三個月就夠了,但魏明堅持半年,他們也沒有意見,畢竟劉氏和魏糧對孫子們都是很好的。

半年後,他們該讀書的去讀書,該忙的去忙,魏明幾個兄弟則是要繼續守,他們得守滿三年,魏糧和劉氏是他們的父母雙親,這也是她們該做的。

不少人心裏還羨慕魏明,父母接連去世,也不耽誤什麽,更是不想葬回老家,想留在京城,不知道給他省了不少事情。

冬去春來,又是一年初夏,只不過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,一開始就熱的人受不了。

“娘,這是兒媳做的冰酥酪,您嘗嘗。”

唐玥穿著一身白衣,一早就跪在祠堂,跟著魏明一起,傍晚出來的時候,內裏都濕透了,剛回到院子,兒媳就送來了茶點,葉靈的手藝自是不用說,是極好的。

婚前,她不怎麽下廚房,婚後倒是開始做,魏晟喜歡吃一些糕點,夫妻關系和睦,她也願意給自家夫君做,有時候也會給公公婆婆和小姑子他們送一些過去。

他們這些小輩只要日常不吃肉不喝酒不應酬,穿著簡樸表達心意即可,日後也不用在祠堂在跪著了。

“真不錯。”

唐玥嘗一口,酥酪入口冰冰涼涼,感覺身上都涼爽了不少。

“我給各位叔父嬸娘都準備了,已經讓丫鬟送過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唐玥在兒媳嫁過來沒幾天,便把家裏都交給了她管理,葉靈持家自是沒得說,把家裏一切都處理的很好。

沒一會,魏明過來了,葉靈行禮問安過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“這兒媳婦可真孝順。”

唐玥當著魏明的面直接開口誇獎道。

“是啊,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。”

祠堂香火瓜果不斷,日夜供奉,魏明幾個兄弟幾乎都是從早到晚,一天都沒停過。

“這不是應該的嗎?娘走之前就把家裏那些田地都給我了,我讓阿晟媳婦管著,今年不出意外,收成也不錯。”

“還有那莊子上的,我聽管事的說,果樹長得也都不錯。”

“好。”

唐玥擡頭看著魏明,不知不覺,他頭上的白發也越來越多了,她自己也有,如今看到一根會扯斷一根,可她也知道,這東西是扯不斷的,他們的年紀到這裏了,往後只多不少。

沒過多久,廚房送來了晚飯,都是清粥小菜,魏明吃到一半,看著妻子開口道;“孝期一過,我在幹幾年,爭取在知天命前退下,咋們到時候在回老家走一趟吧,去城外的莊子上住。”

“好。”

魏糧不想回去,魏明卻想回去,他對母親的記憶不多,但生母對他有生養之恩,這麽多年有劉氏在,除了清明,他也不好祭拜她,功成身退,怎麽也該回去在看看她。

孩子們都大了,都有自己的事情,慢慢的也開始成家立業,生兒育女了,家裏只會越來越熱鬧。

三年的時間,一晃而過,出孝那天,魏明看著父母的牌匾有些恍惚,魏楊自是如此,三年時間一晃而過,大哥也不似從前了。

阿勇這孩子一眨眼都四歲多了,整日在家裏跑來跑去的,笑的很是開心。

“阿楊,去了之後,好好幹。”

“大哥放心。”

魏明不年輕了,魏楊知道接下來他該頂著了,家裏下一代,也就魏晟如今入了仕途,魏修依舊在讀書,魏盼在京城外開了個小學堂,如今糊口是沒問題的,多少也能賺點。

阿傑也要開始下場考試了,對他,雪娘是抱了很大的期待的,這幾年,他還算是爭氣。

時隔三年在上朝,朝堂上的人依舊沒什麽變化,還是那些人,皇帝看著魏明,嘴角維揚,眼下老臣接連告老還鄉,也是時候提拔一批新的官員了。

這三年魏明在守孝,早起晚睡,日日跪在祠堂,京城人幾乎都知道,也稱讚他孝順,他本來名聲就好,在父母死後,更是沒想著分家,魏家就這麽又在一起過了三年。

回了刑部後,魏明輕車熟路,繼續努力公務,絲毫不懈怠。

魏秀的夫君也得了朝廷的任命文書,要出京去述職,王聞不善言辭,但是個好男兒,對妻子和孩子都很好,臨行之前,帶著妻子和孩子來魏家告別。

“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,你看著眉眼跟阿秀一樣。”

唐玥幾個妯娌,看著魏秀的兒子,笑的十分開心,轉眼間,這孩子也都三歲了。

“阿秀到了地方了,照顧好自己和孩子,不用擔心你爹娘,家裏都好著呢。”

唐玥拉著魏秀的手,開口囑咐道,當初魏明給說的,王家這門親事真的不錯。

“我知道,還要麻煩大伯母和三嫂了。”

“四妹妹這說的什麽話,我們都是一家人,這都是應該的。”

葉靈站在唐玥身後,笑意盈盈的說道,對這個三嫂,魏秀也很方便,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,月月都請郎中來給家裏長輩把脈,可謂是十分孝順了。

魏秀轉身看著不遠處在看孩子笑的十分開心的爹娘,如今他們有外孫,也有孫子,雖滿頭白發,但也比之前開心了不少,一直都是樂呵呵的,阿盼時不時的也會回來,她走了,倒也不擔心他們寂寞。

晚些時候,魏思回來了,她現如今也是豆蔻年華,不少人都上門說親,唐玥和魏明也沒著急給他定親,給阿思找個兩個學識淵博的女夫子,讓她跟著讀書,嬤嬤哪裏該學的都會了,也沒必要在去了。

“爹,娘,二叔二嬸。”

魏糧和劉氏去了之後,家裏人就很少在一起用飯了,如今都是各家一起,魏田和雪娘的兩個孩子如今都不在身邊,魏田還好,雪娘實在是嫌棄無聊,便經常跟著唐玥一起用飯,早中午的,魏明和魏田都很少在家。

“阿思來過來,坐二嬸這裏來。”

雪娘是真的喜歡小閨女,之前念叨了好久也沒女兒,如今也不年輕了,也不想了,好在媳婦生了個孫子,可惜不在身邊,她是把阿思這個侄女當閨女一般疼愛。

“阿傑的親事你都看好了?”

魏明喝了口湯,看著一旁的弟弟,魏田聞言點了點頭,阿傑也不小了,如今都快十八了。

“阿傑這孩子我瞧著跟我差不多,喜歡畫畫,我之前那師傅就是名家,他家的小孫女跟阿傑年紀也合適,兩個孩子也見過,彼此都有意,我想就這樣吧。”

“也好,夫妻日後也有更多的共同語言。”

阿傑如今已經是秀才了,他這幾年準備好好讀書,若是跟他哥一樣,中不了舉,那該放棄就放棄,到時候專心學畫畫,跟他爹一樣。

考過了舉人那也是體面人了,日後說不定也能謀個差遣,到時候沒事的時候跟親爹一樣畫畫就好,若是考不過,他準備專心畫畫。

又是一年冬至,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餃子,魏明看著幾個兄弟,大多都有了白發,魏楊在外地自是沒回來,今年一過,他也過快到而立之年了。

“你沒給阿松買凍瘡膏嗎?”

魏明忽然看著一旁的魏昂詢問道,魏昂聞言立馬搖頭。

“大哥,我買了啊,都給他了。”

阿松讀書刻苦,之前沒註意,一不小心生了凍瘡,後來每年都會覆發,魏昂和宋卉也勸過兒子,但阿松堅持,每次讀書,十分投入。

前幾日,魏明看到了阿松手上的凍瘡,便讓魏昂去買凍瘡膏來這,這東西他以前也長過,那時候家裏條件不好,也沒炭火,屬實難受,輕易還不會好,反反覆覆的,現在家裏條件都這麽好,魏松還長了凍瘡,可見平日讀書有多刻苦。

“大伯,我最近比較忙,還沒來得用呢。”

以往都是宋卉操心這些,但劉氏走了,對她打擊最大,當時就大病了一場,這幾年身子也沒之前好了,一直養著呢,在一些事情上,也是力不從心。

今日大家在一起吃飯,她也沒來。

“讀書在重要,也不及身子重要。”

家中侄兒不少,都是讀書的,唯一能跟魏明當年想比的除了魏晟就是阿松了,阿松不聰明,但他很努力很勤奮。

魏明對這個侄兒也是很看好的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阿松看了一眼自家大伯和親爹,點了點頭,說自己回去就用。

魏明在心裏嘆了口氣,隨後低頭繼續吃飯,魏昂看著兒子的手,心裏也不好受,這孩子,太用功了,估計是忙著讀書練字,總是忘記塗藥,才會越來越嚴重。

晚間,魏明在查問完功課後,隨後從一旁的抽屜裏取出了一個綠色的小瓷瓶。

“拿著吧,早晚都要塗,半個月後把瓶子拿過來,我要檢查。”

“是。”

阿松說完接過魏明手中的小綠瓶,回去之後立馬給手上裏裏外外都塗了一圈,家裏不冷,但他如今都在書院,書院條件沒那麽好,先生又鍛煉他們,沒有爐子炭火,冬日裏天冷,他每次都在課室待好長時間,練字寫文章,時間長了慢慢的就長了凍瘡了。

“你寫的這文章辭藻過於華麗,還沒有切中要點,重新寫,寫文章簡潔明了的好一點。”

下一個就是阿澄,魏明看了一眼小兒子,阿澄不自覺的後退兩步,隨後拿著文章出去了,阿傑現在還好,中規中矩,寫的不是很好,但也不差,魏明看過之後就讓他回去了。

“你大哥都是進士出身,你最少也要中舉。”

“是。”

回了屋內,看著正在通發的妻子,魏明直接走了過去,抱著她的肩膀,看著銅鏡中的二人,笑了笑。

“夫君,告訴你一個好消息,阿晟媳婦可能有了。”

“是嗎?”

“差不離了,應該有三個月了,她身邊那奶嬤嬤是略微懂點醫理的,想來也不會看錯的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成婚三年了,長輩孝期自是不適合有孕,眼下有了也好。

“要當祖父了。”

“不是早就當了嗎?”

“也是。”

阿修如今都兩個孩子了,阿盼秀娘都有了孩子,也到阿晟了,要說輩分,早就高了。

葉靈有喜,魏家人都知道後,自是很開心,要說最開心的還是阿晟,想到自己就要當爹了,他做夢都是笑醒了,沒人不盼著跟心愛的人有個孩子。

“好好想想,給孩子想個好名字。”

魏明看著一旁的喜不自勝的魏晟,隨後開口道。

“你不是沒這個本事,再者這是你的孩子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眼下在翰林院編修做得怎麽樣”

“挺好的。”

“那就好,你好好幹,能留下就很不容易了,抓住這個機會。”

“是。”

魏明人到中年,他想好了,等兒子差不多能立起來,他就可以辭官了,屆時也可以帶著妻子去城外過那悠閑自在的田園生活了。

出喪後的第一個新年,魏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新年。

“三嫂,你快點好起來,阿松還沒成親生子呢。”

羅娘在家沒事,眼下除了看看孫子就去陪陪阿卉,宋卉聞言點了點頭,想到兒子她一定得撐著,這幾年魏昂比起之前大有改變,但萬一要是犯了糊塗,勢必會影響到阿松的。

“我啊也是年紀到這了。”

幾個妯娌中年紀最大的就是她,說起來她比魏明還要大兩歲呢,歲月不饒人,她如今已是滿頭白發。

幾個妯娌沒事的時候都會來陪著阿卉,慢慢的,她的身子也好了起來,開春後,大家一起出去踏春,感受著春日的美好,萬物覆蘇,一切都很好,還是當年的那個樣子,不過他們也都不年輕了。

“阿思也是大姑娘了,在過兩年就要嫁人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唐玥看著身後的閨女,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。

“這莊子可真好看,我瞅著,跟咋們之前住的村裏還有點像呢。”

這一日,天氣好,唐玥便帶著幾個妯娌來了這裏,雪娘一進去,就感覺很熟悉,內裏溪水潺潺,房屋基本都是加固的茅草屋,院內也是各色鮮花果樹。

莊子內部被魏明劃分成了兩個地方,靠近水源地的是用來勞作種樹的給莊戶人家用來幹活和居住,另一邊則是單獨用籬笆圍起來,估計是日後自己住的,內裏種滿了鮮花,是他們住的,看似是一個莊子,實則分成了兩個。

“是啊。”

想到是魏明跟匠人溝通的,唐玥倒也不意外,人上了年紀,總是會回憶從前,她也很期待,早日跟夫君住到這裏,晚年生活一定要過得舒心,自由自在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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